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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门咏叹,秋之园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苏州古典园林之雅在于不出城廓而获山林之怡,身居闹市而有林泉之趣。朱门一关,便是自家山水,门庭雅洁,室庐清靓,亭台具旷士之怀,斋阁有幽人之致,虽不能兼济天下,则亦可独善其身。
苏州造园之史可上溯至公元前6世纪春秋时吴王的园囿,而对于拥有25个世纪沧桑的姑苏来说,古典园林始终代表着一种艺术的自觉,无论是魏晋风骨或是晚明气象,事成或事败的文人士大夫阶级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人生诉求,寄托于玲珑巧致的山石、亭榭、小池,颇得其“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的处世态度。
与巍峨肃然的皇家园林迥异,苏州古典园林是可以企及的私人领地。明以降,苏州已然是商品经济和艺术文化高度发达的江南富庶之地,完全具备物质和人文基础的商贾、官员、文人莫不以拥有自己独特而别致的私家园林为荣。他们兴致盎然地亲自参与设计每一处楼阁、亭台、书斋、甚至包括每一个漏窗的花式,并把自己对山水的诠释和向往镌刻在一幅幅楹联和匾额上。虽然嘴巴上说“与世为闲事,于身为长物”,却依旧乐此不疲地经营着自己的可游可居,没有倾轧,不被觊觎的私秘空间,津津乐道于水木清华,房栊窈窕,痴心于自身居住环境的艺术化。园林的主人们施巧思于咫尺之间,把纵情山水的人生理想,把博大的山川水泽,尽收市井喧嚣之地。以达到戏曲中,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雄会万师之意境。片山斗室,小筑卧游,居城市有儒者之风,入山林有隐逸气象,虽为假山假水,却见胸中丘壑,真性真情。
高大的银杏已被秋风浸染,张扬的金色在一片肃杀的秋意中直喇喇地宣泄开来,但回廊里的一个小窗却把它规规矩矩地“框”在设计好的场景里,那份嚣张的色彩,在太湖石和藤蔓里被轻松化解,更象是园子主人随意挥毫而得的小品。午后的沧浪亭则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宁静,“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作为现存年代最久远的私家园林,时光给了他那份淡然地笃定,估计北宋诗人苏舜钦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以四万贯钱买下的五代中吴军节度使孙承祐的废园,在近十个世纪之后,会成为这个星球上人类的共同遗产。 欧阳修应邀所作《沧浪亭》长诗有云“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调侃了一番,如今看来,着实不为过。园子里的光线暖意融融,精致的瓦当和角落里的紫竹都将自己的投影抹在了照壁上,穿堂风过,竹影婆娑,竟恍惚真有些宋时文人画的意境,却又有难以言尽的趣致。正如《牡丹亭。游园惊梦》里所唱: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中国绘画推崇的是移步易景的散点透视,观之不足,如国画之留白,意趣尽在若有似无之间
残阳如血,透过网师园的冰裂纹漏窗,光线也似乎被过滤掉了那份凝重,只把淡淡的粉色抹在斑驳的照壁上。遒劲的黄柏探出院落,为曲沼中抽象的楼阁倒影添上疏朗而飘逸的几笔,几尾朱鱼游来,便用涟漪渲染了这帧水墨长轴…….. 游者渐稀,留园里的紫藤叶早已斑斓,临水的亭榭里,鹅黄色的灯笼让人备感家的暖意。想来,数个世纪前,园子的主人或会在这里浅酌低唱,风生袖底,月到波心,何其清雅,真令居之者忘老,寓之者忘归,游之者忘倦。
苏州古典园林之雅在乎咫尺之间,再造乾坤的巧思,明代文震亨《长物志》有言:室庐,居山水间为上,村居次之,郊居又次之。恣意与山石水泊,布衣粗食,可乐终生,追求简雅萧疏的审美向度和大隐于市的恬淡心态,最终达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返朴归真的生活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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