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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额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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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0 23:17: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梦中的额吉
梦中的额吉
——难忘一首歌


    第一趟去北京,就对这个城市有了颤栗的好感。
    那时的北京,给我第一印象,还有些传统中式老爷子打扮,对襟袄、缅裆裤、圆口布鞋虽略显土气,但仪容端庄,威严中含着些许宽厚慈爱,让你想亲近他同时却不敢有亵渎之念。现在的北京,不知是注了激素还是舔了人家阳物,总之,质朴不在,妖艳倒令人悚然。
   
    说到妖艳,记得有一年跟单位同事老孟到缅甸边境公出,离开了单位的管束,老孟玩兴大发,嚷嚷着晚上非要去看人妖表演,硬拉我做陪同。说是为了看得清楚点,坚持要坐第一排。逢演出进行,或许老孟光头过亮,招致一肥硕丰腴小妖扭腰下台来老孟面前索吻,吓得老孟直往我身上靠,边靠边拉我上前抵挡。几位东北来的观众比较放松,表演结束后即至台侧找两位小妖合影,合一趟十块,是露乳沟较深的那种。还有位老兄禁不住好奇心驱使,非要看下小妖裆部——一百块一看,结果那老兄用眼探究还不过瘾,顺手掏捏了一把,被小妖加索一百。自那趟观妖后没两年,老孟退休,疯了似的玩,想把逝去青春补回,勿料年岁已高,油尽灯枯,没几年便一命呜呼。
    单位帮老孟开追悼会时我也去送他一程,只见老孟身上覆了面鲜红的党旗,静静躺在有机玻璃棺材里面,再没了往日生机和活力。心里想着,老孟这辈子真是可怜,青春时赶上了举国装B发疯时代不说,及至大学毕业还被他的祖国忽悠到遥远的喀什边陲支边,好不容易借回城探亲机会找了个婆娘,结果婆娘产后却得了神经病。及至改革开放落实政策,老孟放弃当地官职调回故里,退休后想着要放纵下时,却无奈终究命薄福浅。

    那时的北京,刚开放,却未失厚重一面,历史的气息仍会不经意地在每个角落散发出来。一到雨天,那些古旧斑驳的城墙和灰暗低落的民宅就会隐约渗出淡淡的阴湿腐熟味,混合着雨后新鲜空气,似乎还能让你感受到一点老北平的气息。气息中蕴含着些许祖先的历史遗留,沉淀、安静、让人迷恋。
    之所以喜欢上这种气息,很大程度与我长年混迹于古玩行有关,很多时候看上一件杂件,我都会情不自禁用鼻子去嗅,以至于圈里朋友都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问,小吏啊,东西开不开门是用眼睛看的,嗅能嗅出来吗?往往这时,我只好不置可否笑着搪塞:“个人所好,个人所好!”。
    他们不知,我在品味历史的气息呢。
    不信,啥时你也找件老物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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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0 23:21:53 | 只看该作者
沙发是我的
青山绿水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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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0 23:21:1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吏 于 2012-1-29 20:36 编辑


        那次聚会后不久,就要放寒假了。
        老白媳妇也过来看老白来了。
        无意中闯入老白宿舍时,老白的媳妇正安静地坐在宿舍床沿上织着毛衣,两只手不紧不慢上下翻转,动作娴熟自然。忽然明白老白来我们宿舍串门时常穿的一件暗红毛衣,原来就是他媳妇的作品。
        看得出,老白的媳妇本分又安静。
        宿舍里并无我要找的人,老白同宿舍的弟兄早把宿舍腾出来让给了老白。
        老白在学期快结束时把她媳妇叫来,想必是让她也看一看北京,顺便买点年货一起回去吧。这样想着,老白对媳妇还真不赖。
        公大成教部的服务工作做得还真不错,临学期结束还有一个月呢,辅导老师就来宿舍帮我们订火车票。过了几天,辅导老师又来宿舍问我,说我那条线的车票较紧张,硬卧都卖完了,只剩几张软卧了,问我要不要。我说得让我跟单位联系下,结果一打单位电话,领导同意了。于是就拿了张软卧票。
        小可则还要在北京多待几天,她弟弟在北京工作。于是,我跟她说,我先走一步,你自己保重吧,不用送我了。
        等我离京时,一场小雪下来,空气格外清新,雪中的北京城别有一番景象。
        到达卧铺车厢是晚上七点三十分,禁不住有些小兴奋。软卧比硬卧车厢要宽敞,用具也稍好些,除此无它。我的铺位在下铺,对面下铺睡了位台湾老头,他的上铺正好睡了位日本中年男子,偶尔会冒几句叽里呱啦的日语来,随身翻译也就是睡我上铺的那位小伙,看样子是位留学生。
        日本男子尝试着通过翻译跟台湾老头打招呼,没料到台湾老头对日本男子斜了一眼,睬都没睬,随即就掉转头看窗外,只当没听见。一打听,老头姓高,原是台湾来大陆省亲的退伍老兵,也难怪人家。
        我对日本人无兴趣,跟高老头却是一投即合,便聊了开来。
        从高老头话中得知,老头祖籍河北易县,很早就当兵入了国民党的部队。他说了一些他尚在的大陆亲戚和故土风情,接下来便跟列车上的服务车要了瓶衡水老白干来喝,并把随身携带的一个扁扁的不锈钢小酒壶也装满。他问我要不要也来点,我婉言谢绝了。我感兴趣是他在台湾的这些年到底过得怎样,他答一句“还好啦”,随后又补了句,“就是想家想得要命。”听他介绍,想家时他们几个要好的老兵就约好了到小酒馆去喝酒,点的菜式也基本是大陆传统菜。
        十点整,车厢里传来即将熄灯的广播,看高老头还没罢休的意思,我就先睡了。
        等我半夜起床小解,借着窗外月光,见老头还盘腿倚坐在铺上,一动不动。我凑近关切地问了句:“大爷,没事吧?”,他弱弱地答了句:“没事”。“咋还不睡呢?”没想到他用手指了指上铺,小声道:“哎,当年跟鬼子拼刺刀时都是拼了老命地上,现在居然就有这么一位操着和鬼子一样口音的人睡在我上铺,你说,我能睡得着么?”
        我试着安慰高老头:“大爷,他虽讲日本话,但不一定就是日本鬼子啊。”但高老头似乎心里仍放不下那个结,没有睡下意思。
        实在禁不住瞌睡虫的折磨,自顾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高老头居然一夜未眠。

        回到单位后,除了忙工作忙总结忙整理资料,差不多过了有三、四个月,人才算安顿下来。
        偶尔还会接到小可的电话。
        小可告诉我,她现在正利用工作之便帮公大的某研究所推销杂志,劝我也做做这个杂志的推销,这样我们就又可在北京见面了。说实话,我心里也想到过和小可在一起的可能性,但太多的阻力着实令人感觉希望渺茫,只能听之任之了。
        有时忙完一天的活,独自一人在宿舍时,也会想到跟小可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到跟小可两人一起逛完颐和园的苏州街,在游人罕至的后湖,在涵远堂前的石椅上,就我们两人静默地依偎着,一声不发地听阵阵稀疏的松涛声,看清冷的水面泛起涟漪,看黄叶零落在涟漪上旋转沉浮……。
        有时我会想到小可亲切而善解人意的微笑、小可脉脉的眼神,想到小可粉白滋润的脸庞、温暖小巧的手,小可身上不时散发出的槐树花香,还有……。在曾经的日子里,小可是那么一个真实而又真切的存在,有时她在我面前扮演一个温顺的乖女孩,跟我撒些小娇情,有时则扮演一位成熟的大姐姐,把体贴入微的关怀带给我。或许在这世上,我跟小可真是最适合的一对呢。这样想着,便有些不太甘心。
        从此,我就要跟小可天各一方了么?

        父母这时给我来了封信(信是由父亲执笔的),大意是说他们就要离婚了,希望我能理解他们。在信中,他俩还跟我保证,以后仍会一如既往地待我。当然,他们更多希望我能理性看待他们的离婚,最后他们还不吝笔墨地祝我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这样的来信一点都不值得我惊讶,因为这正是我对他们婚姻关系的期望。
        父母亲看来对我还算不赖,他们总是想着法子为我做这做那。可是,打我记事时,他们就没停止过争吵,争吵的话题似乎也总是些几近雷同的小事,他们甚至不惜把一些过了很多年的陈年往事也搬出来争吵,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谁。
        永远没完没了的争吵令人绝望。
        父亲争吵时会把文革时家中丢失了几套古版线装书的事提出来并诉说母亲的无知和没有尽到责任——那些书是他的至爱,而母亲则辩解,那时连揭锅吃饭都成问题,谁还有心思管你的书啊?接下来父亲还会把革委会叫母亲去谈话的事抖搂出来,责问母亲为何要三天两头往革委会跑?往往这时,母亲就会变得情绪激动以至于歇斯底里: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这些事?那时的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我还在哺乳期,一个人带着小吏容易吗?没有一个人能帮到我,四处都是冷眼,我不去求人帮忙还能怎样?!争吵到最后,父亲甚至会怀疑到母亲的贞节问题,常会狐疑地问母亲,我被他们关押在牛棚里时你都跟那些人做了什么?他怀疑的理由是,母亲既然是位远近闻名的美女,那么,人性泯灭的造反派便不会放过这样的落魄美女。面对父亲毫无端由的怀疑,母亲绝望透顶,无话可说。
        这种充满了怀疑和歇斯底里的争吵质问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生活中翻版一次。有时是一月一趟,有时是二、三个月一趟,起先它让我感到厌恶和厌倦,随着翻版次数的增多,年岁的增长,渐渐也就习惯成自然了,或许这种争吵就跟女人定期要来的例假差不多吧——虽说令人厌烦,却是一种客观存在。
        我知道他俩心里有结,这结似乎永远都无法解开。于是,在我考上大学那一年,在开学报到的前一天,我郑重地跟他们讲,你们还是离了吧,不要再把我的存在当作维系你们婚姻关系的借口,或许离了对你们两人都有好处。
        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父亲那几年的化工原料生意做得还算不错,母亲在云阳镇上承包经营的一家饭店效益也不错。总体看来,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有利于他们离婚。思量一番之后,他们还是选择了离婚。
        好在离婚后,他们也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当然,在这里,也允许我祝愿他们各自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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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0 23:20:5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吏 于 2011-12-12 13:48 编辑


        入校没几天,在教务大楼前碰到辅导员刘老师。刘老师告我,我单位给他们成教部来了封盖了单位大红印章的公函,意思是组织发函要求贵单位对我进行考核管理之类。
        我怔了下,末了,应了声“哦”,好在刘老师也只是传达一下,并没多问。

        学习和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陈老师依旧埋头写着他的《警察伦理学》,黄老师依旧喝着他的功夫茶,范老师依旧每周五下午就迫不急待赶回廊坊和家人共度良宵,有次下课后在路上碰到范,我还故意一本正经地跟他开玩笑:范大哥,你这样三天两头地往回赶,你爱人一定很幸福吧?没想到范老师居然马上脸红脖子粗,未了又哈哈大笑!小张和一帮兄弟们依旧在闲暇时间和老白喝着小酒,我则依旧在听完各种课或讲座后拉着郭小可找各个好玩地儿遛达。小可很听话,尽管她大学读的也是理工科,对一些博物馆和展览并不太感兴趣,但还是任凭我拽着她东奔西走。

        公大的人和事都让我觉得新奇。

        晚饭前的一段时间,核桃树上绑着的喇叭里总是放着一首《回到拉萨》的歌——对于没去过西藏的人来说,拉萨仍令人神往。
        在听课过程中,我甚至还跟一个选修班上来自日喀则的达尔杰成了好朋友,那小伙身上散发着出一股高原特有的阳光气息,让我一度很好奇。偶尔有闲暇,我还会把他请到我们宿舍来跟他讨教一些简单的藏文和习俗,而他始终是那么有耐心地教着我们,脸上带着藏族人特有的腼腆憨厚的笑,一点都不嫌烦。
        学校对维族学生的管理似乎比较宽松,因为常常会在深夜听到维族学生喝醉了酒的吵闹嘶吼声。
有时,我也会和同宿舍的黄老师一起去筒子楼里的指导老师荀老师单身宿舍那儿呷两口小酒。
        荀老师是浙江余杭人,有异相,隆额,高鼻,深眼窝,是古代西域高僧的模样。荀有着梵高、毕加索样的浪漫才情,却感觉时时不得志,对学校的行政办学模式深恶痛绝,曾在有校领导参与的公开课上大骂行政办学的种种弊端而差点被学校辞退。有过一次婚姻,离婚刚不久,有一子要料理,又被本校一大四北京女生追求得紧。看得出他一大男人带孩子有些累,也有些犹豫,不知是跟前妻复婚还是跟大四女生开始新的生活。
        荀老师人很勤勉,常在孩子睡后再看书写文章,荀好训诂考据,曾对“治安”一词作出考证并时有论文发表于学报。
        酒中也无多少新鲜话题,无非是谈谈老庄、王阳明之类。用当下时尚话,荀老师绝对称得上是王阳明的铁杆粉丝,谈起心学是淘淘不绝,对王老头更是敬服得五体投地。黄老师因是学外语出身,所以偶尔会谈谈萨特、福柯、卡夫卡之类,于我而言,存在主义、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等新名词都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理解荀老师的状态。有孤独才情的人总是需要知已相伴的,当他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知己时,那么,到故纸堆里去找一位先贤哲人来充当知已也不失为慰藉人生的好办法。
        日子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显得温馨和惬意。没课时居然能睡到九时起床,冬天则更是舒服,因为有暖气,宿舍里整日都暖意洋洋,让人窝着真不想出去。

        后来,不知是辅导员还是谁提议的,进修班的学员一起去学校大门口的大众小饭馆聚下子,还说那儿的猪大肠煲和水库鲤鱼的味道实在棒极了。
        于是,我们便有了全体共餐的机会。
        老白作为带头人和他的那帮兄弟坐在了一桌,他那桌北方人较多。各个警校来的进修老师坐了一桌,显然这一桌南方人较多。还有几位学员象范老师等因故未能参加,所以拼拼凑凑正好两桌人。
        等菜点齐了,大伙又要了几瓶红星二锅头。
        酒过三巡,两桌人开始其乐融融起来,大家觥筹交错互敬互祝,有人不断重复着今后有机会到本地寒舍做客玩耍一类的客套话。还不到一个时辰,老白那桌已有两个兄弟不行了,而我们这一桌上也有两位老师喝得面红耳赤。红星二锅头真是又好又便宜,很容易就喝通了。我跟小可都不太会喝酒,所以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到最后。到后来,老白那桌又倒下俩,我们这桌也喝走了几人,最后人是越走越少。江西女生早早就回了宿舍,小可则坚持留下来陪我。
        令人惊讶的是,老白那桌只剩下他一人还在喝着,其他人则醉态百出,有的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有的干脆认了输,夸人声和自夸声不绝于耳,还有一位躺在地上白大哥长白大哥短地嚷着,老白也只当不听见。有的干脆扯破嗓子嚎起了歌。
      不知是谁提议的,说既然大家喝得高兴,正好包厢里有卡拉OK,喝完咱再唱个歌乐乐吧。大家齐声说好!唱歌我喜欢,先自告奋勇点了首西班牙民歌《鸽子》唱起来,并望着坐在角落里的小可作含情脉脉状,小可则配合着以一脸幸福的神情看着我,及至唱完,四周起哄声响起,小可也大方地向众人示以微笑。大家便不再拘谨,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歌唱开了,不管唱的好与不好,唱完后大家照例给掌声和起哄声,图的不就是个乐子嘛。
        黄老师紧随我后用家乡话唱了首闽南歌,歌词真没听懂,感觉听来象是叫鸡啊鸭啊的,但节奏很好听。小张不甘落后,等黄老师唱完后紧接着唱了首粤语版的《爱拼才会赢》,听起来象是要便啊便的,真好玩。
        后来不知听谁提议了声:“白大哥,你都快喝了有两瓶了,快别喝了,也给大伙儿唱首歌吧!”,大伙再看老白,还在那儿不紧不慢喝着呢,一边喝一边还眸眼看我们唱歌,敢情把我们蹩脚的卡拉OK当下酒菜助兴来着。及至听到我们招呼,老白这才放下酒瓶,笃悠悠接过话筒,让小张点了首内蒙民歌《牧场》。还好小张酒并不多,赶紧吩咐一旁的女服务员去放歌。
及至伴奏响起,老白开唱,一屋人都惊了——老白居然是用蒙语唱的!
        尽管话筒和音响并不好,大家也不懂蒙语,但老白的歌声还是把人震住了!

                出生的地方在白音胡硕
                落户的区域是西辉河
                特莫胡珠是世居的住所
                东辉是落户的村庄……

       悠扬的蒙族民歌一下就把我们的思绪带到了悠远辽阔的草原。
       虽说蒙语歌词听不太懂,但蒙族人民心中的蓝天、白云、草原、羊群等场景还是一一在老白的歌声中原汗原味地还原出来,歌声明朗抒情,略带一点淡淡的忧伤,轻松却又沉稳耐听。
       说实话,我无从形容老白的歌声,只觉着是一种纯天然没经过包装训练的声音,它质朴无华,却又细腻动人、富有质感。听了这么多年的歌,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原生态民歌,更没想到,这首民歌的演绎者居然就是身边那位外表粗犷内心宽厚细腻的老白——一位普通的蒙古族基层派出所领导,居然把它演绎得如此传神到位。这不由得让我对老白心生敬意。同时也意识到,民歌还是要用本民族的语言来唱才最为恰当。   

        真是太棒了!大家齐手鼓掌。
        老白,白大哥,再来一首吧!大伙儿有些迫不及待。
        那好,就再来一首吧,老白垂下头笑了笑,有些腼腆地答应了我们的要求。这一趟,老白扔掉了话筒,也没叫人放卡拉OK。
        整个大众小饭馆里鸦雀无声。
        显然,老白的第一首歌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位听众。这时,连大众小饭馆的老板(兼厨师)也被吸引到包厢门口听老白唱歌来了。
        老白一起调,一种淡淡的忧伤即将整个小饭馆笼罩了起来。
        这是来自大草原的吟唱,低沉悠长,无声息地透着岁月无尽的忧伤,这忧伤似一阵轻风,从宽广无垠的草原来,没有过度和遮挡,一下就到达每一位进修生柔弱的心底。大多数进修生们出来已有近四个月了,这时节也确有些想家了。我悄悄松开了和小可拉着的手,全心屏气凝神听起老白的歌来。
        老白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传奇。
        一上来,他就把这首简单的内蒙民歌《梦中的额吉》演绎得情感真挚又收放自如,低回处,老白沉厚的胸腔音婉转徘徊揪人心扉,奔放处,老白磁性收敛的男中音舒展悠长耐人寻味。刚开始,老白就那么神情自若地唱着,成熟而自信,没有一点辅助动作。及至重复第二段旋律,大家发现,老白的身体开始随着歌声的起伏而摇晃起伏,一股来自大草原深邃宽广又苍凉悲伤的气息,一阵阵从他装满了神奇音符的胸膛涌将出来……。
       我似乎看到草原上起伏的草浪,隐约听到忧伤的马头琴音、闻到带着青草香味的奶香味……。

             绿色的大地,有我美丽的家
             茫茫的草原,住着我的母亲
             善良的母亲,为我给上苍祈祷
             慈祥的母亲,给上苍献奶茶
             远方的母亲,遥望着远方的我

        整个大众小饭馆全都是老白的气场……。

        我惊讶于老白的歌唱天赋,原来最好的民间歌手就在我们身边啊!只是我们一直都固守着一些已经模式化的东西,根本没机会来欣赏和挖掘身边的本真之美。幸亏有这次聚会,也幸得有老白歌声,才使得一些自然质朴的本真之音重新还原给了我们的听觉。我们都为能在进修期间听到老白的歌声结识老白这样的人感到一丝欣慰和庆幸。若无此番经历,不知是多大遗憾呢!
第三段了,旋律不变。只见老白稍作停顿,依旧忘我地开唱起来,他的歌声再一次把我们带回到一望无垠令人想入非非的大草原,再一次把一位游子对草原母亲深情款款的思念呈现在我们眼前。

              远方的孩子,也想见妈妈
              蓝天下的家,儿思念你妈妈
              梦中里的家,孩儿牵挂你妈妈
              我想你母亲,想那草原火红花
              我想你母亲,梦中泪水陪妈妈

               远方的母亲,遥望着远方的我……

        渐渐地,大家都迷恋上了老白的声音,禁不住心境也跟着他的歌声一起一伏,直至最后,我们的身体也不约而同地跟着老白的晃动而一齐晃动起来,每个人都象上了发条,统一而投入地晃动着,那情景,象极了早上那帮在公园里跟着录音机跳集体舞的大妈们。
        及至老白唱完,大家好不容易才停下晃动,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谁去拿话筒再唱下一首歌。等我侧脸看郭小可时,小可眼里已是泪光闪烁。我悄无声息地扳过她的肩膀,把她拥在了怀里。
        …………
        过了一阵,面红耳赤的小张回过神来,带头鼓起了掌,大家这才一起鼓掌附和。小张神情异常激动,他快步走到老白跟前,捧起老白的脸就亲了起来,他差点把口水都涂到老白脸上去了。老白脸上则浮现出一副惘然神情,有些怅然若失,有些若有所思,又似乎有些个闷闷不乐。过了片刻,老白适才反应过来,和小张顺势相拥,几个弟兄也围拢上来与老白簇拥拥抱。
大家鼓掌欢呼,曲终人散。

        真是个不错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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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0 23:20:2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吏 于 2011-12-12 13:58 编辑


        城市跟人一样,一旦你爱上了它,便不能自拔。

        北京的秋天真美!只在公大校园便有了感受。
        一到傍晚,只要天气好,每次经过热闹的公大校门口,都会看到勤劳敦厚的花工拖着长长的皮管给米兰浇水,大丛大丛的米兰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米黄花朵,在皮管冲出的清亮水流中兴奋得前仰后合,似乎一边享受一边嚷嚷:真爽真爽!再给我来那么几下子吧!
        有一些米兰花朵就趁机洒落在门口的花岗岩台阶下,其状惹人怜爱。空气中处处弥漫着米兰馥郁而甜滋滋的芳香,令人驻足陶醉。
       从校门到宿舍区的那段路很耐走,挂了果的核桃树和柿子树在路两旁交织生长,绿荫如盖。核桃的青果已丰硕成形,茂盛地窜到二楼宿舍窗口,从窗户口一伸手就能够到果实。生平第一次跟西北来的候老师学着剥新鲜的核桃果吃,滋味较之平常还真不一样。
       挂果低的柿子通常在尚未转红时即已被人采走,搁窗台上晾几天后应能泡某人口福吧。高处的柿子保留时间最长,往往都要等肥厚的叶儿落了果子红透了才会被鸟儿们依次啄去。
        棵棵柿树在树顶挂了一盏盏通透绚烂的小红灯笼,我以为是校园中最漂亮的景象。
公大校门口有座便桥,桥下河水很清,水中有象姑娘长发般的水草飘来飘去,这情景很有些徐志摩诗中康桥的意境。河道两边的石护岸较陡,据说有一年冬天,几个学生在外多喝了点酒,路灯又暗,结果几个人摇晃着结伴从护岸滑下了河,再也没能爬上来。
        第二天一早,人们才发现薄薄的冰面底下,有两个学生的脸正静静地贴着冰面,一动不动,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警用大衣呢。


        以前只在中学课本里感受过郁达夫写的北京的秋,这一趟是实实在在投身体会。印象中的这一年,国家特别仁慈宽厚,赐予他的子民双休日权利。所以,除正常学习外,每周两天我都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不同的去处认认真真地逛。这周去故宫,下周去八达岭,玩完颐和园,接着便是雍和宫,看完国家美术馆的年度大展,再看历史博物馆的玉器展,我象一只辛勤的小蜜蜂肆意地采撷着北京的一切。

        总之,单身学习的日子悠闲自在,甚至可说是享受。
        进修班的学员来自全国各地,共二十多人,各自讲着带有明显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因是成人班,基本以自我管理为主。辅导员偶尔会来宿舍探视下,大家都还觉得自由。对面宿舍来自廊坊武警学院的范老师家离北京最近,每周都能回廊坊跟家人过周末,这让其他学员羡慕不已。印象中范有很好的体魄和极富热情的待人之道,在校园吃饭途中老远见到人就会热情爽朗地打招呼。
        跟我同宿舍的有三人,陈老师以山西大学访问学者的身份跟我们挤在一起,除了偶尔跟我们一起去听听讲座(那些个外聘老师的讲座还不错),主要精力就是写书,研究方向大约是警察伦理学之类——说实话我至今都没搞明白《警察伦理学》到底研究什么内容。老陈的普通话一口山西味,酸酸的,有点涩,要费力琢磨才能听懂;黄老师是土生土长的闽南人,福建公专过来的英语老师,据说毕业于外交学院,专业是法语,大概国家的外交人才过于饱和,他才不得已去警校做了名英语老师,他很喜欢喝他们家乡的功夫茶,我第一次喝到大红袍和铁观音便在他那儿;还有一位东北来的小张,他父亲是做建筑工程的,非常有礼貌的一位年轻帅小伙,给我印象最深是,他去隔壁警察比较科学研究室借一把扫帚,满脸都是谦和气,讲话特别柔顺乖巧,让人感觉不好意思不借给他。
        进修生们都知道,工作后还能出来学习着实不易,所以彼此很珍惜,相处也融洽,也能注意沟通和交流,空余时间还会串串门。
       来我们宿舍串门的除了几位进修教师,还有一位已担任基层所长的老白。听老白自己介绍,他来自内蒙,之所以来北京进修主要是想学点东西拓宽下视野。老白的状况让我有些纳闷,通常在我们南方,所长职务正好处于警察职业生涯的黄金期,似乎不太需要安排自己出来进修,另外,作为所长,在时间和精力上也不太允许。后来听老白自己讲,他所处的派出所在科尔沁大草原腹地,地方大,农牧民纯朴,警情少得可怜,最多也就是些牛羊丢失的警情或是今天他家羊跑你家草场里多吃了草之类的纠纷,所以完全有条件把工作甩开孤身一人出来进修。
       老白生得高大魁梧、仪表堂堂,脸庞周正饱满,脸色白晰红润,再加少许络腮胡,看上去是位传统美男子。
       老白开口说话时总带几分和善的笑意,声音显得慢条斯理。
        他的语调平缓沉静,嗓音低沉又不失柔和清晰,夹带点胸腔共鸣音,收尾时再带点鼻音,听来很舒服。不像我们有些南方人,说普通话翘舌音发不准口齿不清不说,大多情况下硬是从喉咙里挤出,音频硬而脆,缺乏气声的中和,听来多少不大舒服。
        多数情况下,老白话并不多,但个人磁场很强,属于一到人群就能成为中心人物的那种,也难怪他会做上所长,不几天身边就围了一群朋友,就连我们宿舍的小张也被吸引过去,还白大哥长白大哥短地叫个不停。看得出,小张出手阔绰,常自掏腰包请客。
        师资班还有两位女生。
        郭小可是我第一天报到时就认识的一位女同学,来自安徽。另一位来自江西。小可在安徽工大读完研究生后就进了老家的公安机关,到北京来进修主要是熟悉下公安上业务。
        小可是那种一眼看去就让人舒服踏实的女孩。
       她不胖不瘦,身材娇小可人,肤色白晰细腻。小可话不多,声音略带怯意,但能感受到她眼里的热情和诚恳。比起江西女孩的拿腔捏调,小可显得真实可靠。在综合楼门口,我跟小可搭讪了几句,只听得轻声细语,宁静的空气中,隐约从她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若隐若现,有些似五月初开的槐树花香,又好象夹杂着些微野蔷薇的暗香。正好是我喜欢的味。
尝试着在周六约小可一起去逛了天安门广场。
        说实话,起初接触小可时,想不出有更好的方法来跟小可加深印象,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带自己喜欢的女孩傻乎乎地盲从着广场上排队的人群去看一具经药水处理变形了的木乃伊。而小可居然不挑剔甚至还同意了我的想法,这真是个奇怪的约会——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不可理喻。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我跟小可的交往小心翼翼。除了金秋时节约她去爬了趟香山,她在中间约我一起去找过两趟辅导老师,并无过频交往。
        一切都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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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0 23:19:4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吏 于 2011-12-12 13:39 编辑


        因是公出培训,有半年,所以除正常学习之外,有充裕时间可供游玩安排。
        但还是遵照父亲意思,先去住在海淀的堂叔家作了一次探访。
        自从二爷牺牲全国解放后不久,堂叔一家就搬到了北京。二奶奶从协和医院离休已有多年。堂叔则在国务院的一个对外联络部任职,堂嫂也在协和工作,是那家医院心胸外科的主治医生。
        第一次去堂叔家,好一阵找。及至找到,已近中午。
        星期天,一家老少都在。
        听说我要来,二奶奶亲自下厨多添了几个菜。我则取出父亲特地关照带的家乡土特产:两瓶陈年封缸酒和一包母亲腌制的雪里蕻咸菜。一家人见了我的礼物略有些激动,连呼:多年未见这些东西啦!二奶奶也说:“这酒可是用我们老家曲阿湖的水酿的呢,想当年,我们胡家祖上酿制的封缸酒可是名闻一方乡里啊!”我这才明白父亲为何左关照右关照一定要带上家乡的封缸酒。
        一家人都赞成开瓶尝尝。一旁的保姆上前来开了酒瓶,顿时,厅堂间醴泉飘香。堂叔给会喝酒的每人倒了一小杯,于是乎一家人边吃边聊开来。
        堂叔关切地问起老家的一些人和事,我一一作答。
        他们觉得我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并能找到合适工作确实不易,也端起酒杯敬了我一口酒。大家边饮边叙,说完今事说往事,感觉还有说不完的事。

        临了,不知又有谁提到大爷,不禁唏嘘,完了又感觉实在没啥可说的,遗憾的情绪在桌面上铺张开来,很奇怪,居然不带一丝伤感,似乎大家都已认可了这么一个事实。看有些个冷场,我便随口问起二奶奶大爷当年究竟有无“私藏枪支”一事。这时,二奶奶停顿了下,而后缓缓低言道:“那把手枪呢,好象确有的,但年代实在太久远,谁也记不太清了。那时你二爷部队还在三泰地界(就是近来刚刚发生砍杀幼儿园小朋友事件的泰兴、泰州、姜堰一带),你大爷孤身一人去部队看望你二爷,正逢部队打了几场胜仗——军史上不是有苏中“七战七捷”吗,你二爷那时已担任了团政委,有点权,再加缴获枪支也多,部队的管理也不象现在这样严,所以临走时拿了把手枪给你大爷在回家路上防身用。你大爷回到云阳镇之后,可能在人前显摆过这把枪,最终也不知他有无跟当地新政权上报上缴过,抑或自己把枪弄丢了,结果是谁也搞不清了,那把枪从此没了交待。文化革命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当地革委会也专程来问过我,我也是照实答复他们,只是后来那把枪究竟到了哪里,确实无从知晓。”
   
        二奶奶的陈述,一时让我无语。
        关乎枪支的来龙去脉大致也就如此了,估计再怎么追问也不会有新的结果。或许历史它本来就是笔糊涂帐,谁又能把它算得清呢?
        可以得出的一点事实是,这把莫名其妙的枪源头上是一把革命者的枪。可它最终却在二十年后的文化革命中成为夺人性命的把柄。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谁会料到这把革命者的枪会给革命者的家属引来杀身之祸呢?究竟是枪害人还是人害人?
        饭后,堂叔带我参观他的房子。四室一厅的格局,结构简朴大方,地面没铺地板,保留油漆地面。有一些玻璃柜和房间角落陈设了些工艺品,都是堂叔因公从国外带回的,有非洲乌木雕件、南美洲龙舌兰酒、埃及带回的用尼罗河苇草做成的纸画等等,堂叔一一跟我作了介绍,看得出来,这些工艺品的纪念意义大于实际价值。

        二奶奶等保姆收拾完后又跟我拉了会家常,问了些诸如工作顺不顺之类的话。
        临了她又问我:“小吏啊,你有没有加入党组织啊?”
        我如实回答:“还没有。”
        “要积极争取向党组织靠拢啊!”紧接着,二奶奶又关切地问:“入党申请书写了没有?”
        “还没有。”我依旧照实回答,但已有一丝窘意,顺口补了句:“信仰上有些问题暂时我还没弄明白,所以想先放一放,等弄明白了再说。”
        二奶奶听后,语重心长地说:“小吏啊!我们胡家可是标准的革命家庭,你二大爷为了共和国的解放和人民的幸福可谓出生入死,不容易啊!当年你二爷牺牲后,老家云阳镇给二爷开追悼会,为了送你二爷一程,整个县城的老百姓都出来了呢!大幅的白布黑字的挽联从云阳镇最高的大礼堂房顶挂下来,那个排场,真是大啊,我至今仍历历在目,唉……。”
        二奶奶的叹息让我很长时间没了言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便起身告辞了。
        此趟访问过后没多久,堂叔一家又抽空请我去烤鸭店吃了顿烤鸭。剩余的学习时间里就再没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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