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独龙江

古道阳光

           在外网QQ群上，夜归人、妹妹、谜雾等几位朋友，让我介绍一下云南省怒江州贡山县境内的独龙江。说真的，对于我来说近在咫尺的独龙江河谷，我只进去过两次，那片神秘的土地，对于我仍然是一片神秘。我不知从那儿说起，盛情难即，我将2003年进独龙江考核派出所时的日记和相片整理了一下，发在这里，希望对准备进独龙江的朋友些有所帮助。有几张图片曾经在自然风光作品展示交流区发过，希望大家原谅。










10月9日
          一夜不停的大雨，把即将进独龙江的激情与兴奋一点点冲淡。回想起二十年前，十六岁时进独龙江的经历，心就发怵。蚂蟥叮咬时流出的黑黑的血，翻不完的大山，过不完的深箐，脚上一个又一个的水泡、血泡———

         7时20分，很不情愿地起了床，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给妻子打了个电话，妻说能不去就别去了，小心进去就出不来。但我知道就是下刀子我也得进去的。全州唯一不通公路的独龙江边防派出所，由于交通不便，加上半年大雪封山，与外界隔绝，州公安局、边防支队、县公安局、边防大队从未对独龙江派出所进行过执法质量考核、等级评定，至今独龙江边防派出所在省公安厅“派出所基本情况查询系统”上还找不到它的名称，常住人口也未能进入百城联网。这次州公安局党委下决心，派出工作组对独龙江边防派出所进行考核评定，就是要解决这些问题。

         县公安局、边防大队的车子已等在宾馆门口，工作组的人员已到齐了。我只好匆忙吃了早点，蹬上了前面这辆边防大队的三菱车。这时手机又响起来了，是妻打来的，妻子说岳父病危能不能返回，要是不能返回，她只好自己一人回家了。我犹豫再三，还是踏上了通往独龙江的路。我知道要是岳父有什么事，今生我对妻子又多了一份深深的歉疚。

        通往独龙江的路有两条，一条是20世纪60年代修建的人马驿道，全长65公里，称为独龙江驿道，需步行2至3天，经过其期、东哨房、南磨王山丫口、西哨房，然后到达原乡政府所在地巴坡，也是派出所所在地。沿途幽深宁静，古木参天，珍稀植物遍地，从山顶融化的雪水构成无数的小溪穿越原始森林，汇成小河，可享受一日四季的风景。另一条路是新修的独龙江公路，全长96公里，单边乘车需要8至10个小时，经过黑娃底、天上人间、野熊岭，竹箭林海、高山神田，翻越海拔3380米的黑普破洛丫口，一路下坡到独龙江边的现乡政府所在地孔当。独龙江畔居住着全国最少民族之一的独龙族，人口不到五千人。从原始社会跨越到社会主义社会独龙江，有着它独特的民族风情。

         我们选择了走公路。车在大雨中驶出贡山县城，转向普拉河边，开车的士官停车检查车子，我乘机打了一个电话给单位领导，再走就没有信号了，哈，我快就为“将军”了，在我们将从信息化时代返回到与外界失去联系的时间隧道中，再当一下“小勇”。车过黑娃底，车外闪过最后一户人家，我们钻进了原始森林中。大雨倾盆，云雾翻腾，在雨雾中，车如一叶小舟在林海里飘荡，原始森林连绵起伏，无边无际，一棵棵秃杉、冷杉、云杉、苍松、五角枫、青桐乐象撑天巨汉，满目苍翠。杜鹃、实心竹、长藤、小灌木、挤得密不透风，大有阴森恐惶之感。车在原始森林中左冲右突，总算从原始森林中闪了出来，雾淡了、雨小了、公路不再那么阴森了，我的心情随之开朗起来。开车的士官提醒我天上人间到了，随着这声提醒，我的心也提到了脖子眼上，车在悬崖峭壁上如一只壁虎在滑行，线一样的路只能免强地容纳下四个车轮子。从山上一冲而下的条条山洪，随时都有可将车推下深渊，在这儿只要半把方向打不对或车轮打滑，我们真的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了。我看看开车的士官和同车的警察们，他们若无其事，我暗暗在想，我们在机关坐的太久了。我们在计算机前发出的那一个个通知、部署，基层的民警要走多少次这样的路，要用多少艰辛与汗水才能完成，而我们只知道责备为什么没按时报情况。

        车子终于越野熊岭、竹箭林海，到达了高山神田。这儿快到海拔3380米的黑普破洛丫口公路隧道口了，神田其实就是湿地上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塘，从黑普破洛丫口隧道口一层又一层的廷伸到很远的山脚，直到水汇集为一条大河奔腾而去。云雾细雨中的高山神田，让我想起了江南水乡，只是这儿更多了些仙气、神秘，似乎在永恒的昭示着一种最难解的情缘，等待有缘人来耕种。在海拔3380米的高黎贡山黑普破洛丫口公路隧道口，一群修路工人正在冒雨加固隧道，隧道上方的山岩成为了一个瀑布群，条条瀑布从云雾中纷纷扬扬飘荡而下，很是壮观，大约有两公多里长。我们下车在工棚里要了些开水，冲了一盒方便面作中午饭，这时已是13时40分了。车出隧道口，从高黎贡山山顶飞奔而下的瀑布更为美丽壮观，可我们也无心观赏了，路越来越难走，我们边下车搬石头边小心翼翼向山下驶去，这时的车已不是车而更像是一叶飘浮在河中小船，雨水将车道冲为两条小水沟，车轮碾过水花四溅，遇着深水塘水花便将车全部封起来，看不清路在何方。

          车在83公里处再也没辄了，前面的路连路基都没有了，雨依旧下着，山下的河水与独龙江交汇，水满河谷，铺天盖地。我们只好将车停在安全的地方，走进了大雨中。离开公路直直的从一陡坡向河边走去，看着近在迟尺的一段路，我们却走了近两个小时，好在独龙江派出所在孔当值勤点的两名警官赶来帮我们背走了携带的物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下完那个陡坡。下到河边，独龙江与这条伴我们从丫口一直流来的大河交汇，江水、河水湍急的喧泄着，独龙江以它那深沉的表情演绎出跌宕羁绊和雄伟的气魄。它此时不再是我二十年前十六岁时看到的那条清悠悠静静流淌的独龙江了，它的面容冷峻，在野马引颈嘶鸣中一惊而过，无数小溪、河流融汇的脉络，迸射出刚劲的血液之声：哗、哗、哗向下流去，两三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在江中沉沉浮浮，江涛如雷。河上的桥，在风雨中飘摇，在洪水中摇摇晃晃，中间的桥墩以被水冲走了，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我们一个一个小心翼翼的过了桥，上了两名警官找来接我们的车。这是一辆不知什么年代出产的北京牌方屁股吉普车，车两边的车门也关不上，得用铁丝捆着，没有了车窗玻璃，风雨无情地吹打着我们。但此时我觉得这是世界最好的车了，它让我想起在机关出差时，车不好就不想去的做法而无地自容，有多少人想到过在这儿生活工作的我的同行们，他们绝大多数是用脚步完成了所有的工作，能坐这样的一次这样的车也是一种享受。暮色将尽的时候，这辆车总算顺利的将我们送到了新乡政府所在地孔当。

          正在建设中的孔当，没有给人正在新建一个乡镇的感觉。我们在派出所执勤点警官的安排下，在唯一一家吃宿一体的小店住了下来,此时筋疲力尽的我们，一身泥一身水，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在这儿我们有幸遇到了省委党校进独龙江搞调研的7 名教授与副教授及我读本科时的刘老师。刘老师告诉我，他们一行是从东哨房那条路走了5天才这儿的，我很难想象得到除了刘老师，他们都是四十多岁的人，还有四位是女士，在我映象中美丽文弱的刘老师是不可能走进独龙江的。是什么力量激励着他们来到这么艰苦的地方调研。带队的一名女教授告诉我，你们为独龙江的治安稳定而奔波，我们来调研也是想为独龙江的早日脱贫出点力量。听了她的话我深感内疚，对于独龙江、对于独龙江派出所我们又做了些什么。这一夜我们7名警察与8名教授一同围着火塘边烤着衣服、鞋袜，边谈着关于独龙江的种种话题。但对我感受最深的是教授们对独龙江派出所的评价。当他们在高黎贡山荒芜人烟的原始丛林中走了四天到达巴坡独龙江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官为他们送上了热茶、姜汤，端来了烫烫的烫脚水，安排好了吃住，连洗澡水都为他们烧好。他们素不相识，但他们让远方来的客人感到家的温暖。教授告诉我，什么叫“急为群众所急，想为群众所想。”什么是“人要精神、物要整齐、说话要和气、办事要公道”。在独龙江边防派出所，你能找到最好的答案。

          夜很深很深了，我们还在火塘边聊着，这儿离现代文明还很远，没有电灯、电视、电话，这是云南最边远的乡，我们一群远方的来客，心却是热热的。我说不清这热量是来源于对独龙江这仙境般自然风光的崇拜；是对这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传统美德的敬仰；是受这儿默默无闻的为边疆作贡献的人们所感染；是群众对派出所高度评价的慰藉；还是战胜自己走进了独龙江的胜利感？也许都有。这一夜我是枕着独龙江的涛声入眠的。









10月10日

从孔当到巴坡。

        从独龙江的涛声中醒来，脚好痛，想想即将行进的路程，只好强打起精神起床。推门走进细雨中，独龙江河谷的清晨真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雾，一丝丝、一缕缕交织着，飘浮着，渐渐地，织成了一朵朵、一片片，漾漾荡荡消融了巍峨耸拔的担当力卡山和奇绝险峻的高黎贡山。早起的独龙人家，房顶冒出袅袅炊烟。炊烟与云雾交融成一片浓淡相间的乳色云海。这云海时而浓如棉絮，时而淡如透明的蝉纱，在晨曦中眷念着大山，依偎在林海的树枝上，栖息在独龙人家的草屋顶。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纯大自然的美景了，我与同伴及省委党校的两名教授忘情地不停按下照相机快门，直至派出所执勤点的警官来找我们吃早饭。这名警官告诉我：别急，今天我们行进的路上有的是美景。
        9时，我们准时出发，踏上了通往巴坡的江边小道，所有的物品都留给了马驮，我只空手带了两台相机，第一次用数码机，总感觉不顺手。沿着独龙江顺流而下，此时的独龙江与昨天我见的独龙江已不相同，那凶猛昏浊的江水退去了，尉蓝尉蓝的一江清流正静静的流淌着，这可能是由于独龙江的生态没受到大的破坏，自调能力很强，雨一停，山洪一退，江水就清了。从孔当到巴坡的人马驿道较宽也较平坦，所以我们走得并不吃力。一阵浓雾飘来，婷婷玉立的青桐树模糊了，婀娜多姿的金竹林模糊了，色彩艳丽的野花、小草、藤条模糊了，我们像鱼儿游进了乳白色的雾海中，弯弯曲曲的山道下就是日夜咆哮的独龙江，山道虽然紧贴着江边，可此时，我们除耳际能听到独龙江的涛声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山花和着湿漉漉的雾，不时送来诱人的清香。

       10时，浓雾散去，我们来到一个叫丙当的地方，滔滔独龙江上的一座藤蔑桥挂在江中，这算什么桥啊？拉上两条并排的钢丝再用细铁丝在钢丝上将一块块巴掌宽的木板连接在一起，钢丝成了扶手，木板就成了桥面，这网桥挺壮观也挺美的，横跨在一百多米宽的独龙江上，活像一条倒挂的虹。据说过去用的是从山上采来的藤条，至今在边远的地方仍是这样，用藤条的更危险，时有人掉入江中。这种桥，风吹雨打受得住，千斤重力压不垮。由于桥的距离较长，而且十分的狭窄，晃得十分厉害，遇到江风大时还会翻过来。我见一对独龙族母女轻风似的滑过桥面而去，于是不顾同事的劝告，走上了这条我二十年前就想过而没勇气过的桥，我一上桥，不知为什么桥就开始“飞”了起来，我越往江中间走，桥“飞”的越快，到江中心时桥越“飞”越快，越“飞”越高，总感觉到桥在往一面倾，我双手双脚在不停的颤抖，我站在桥中不知所措。抬头，头上白云层层飘动，耳际江涛声声；低头，脚下江雾团团，波涛翻滚。看到我不走了，在独龙江工作过7年的边防大队王副大队长，急忙在岸边高叫：手抓紧，慢慢转身，不要看天，也不要看江，看着我们慢慢往前走。按照王副大队长的提醒，果然桥“飞”得不是那么快了，总算回到岸上，一身的冷汗，心还在高频率的怦怦跳，此时让我想起了一名记者写的《舍命过飞桥》的文章。王副大队长笑着对我说：这样的桥我过了不下百次，我深感汗颜。

         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这是独龙江少有的晴空，秋阳洒在独龙江两岸的原始森林上，给人一种遥远、苍茫，又亲近、可触之感，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这种典雅、温柔、宁静而又充满着一种淡淡的凄凉、惆怅的感觉，只有置身其中才品味得出来。我们一行在江边的树林中走着，脚下的感觉是绵软的，厚厚的叶子被雨水润着，顺手捡起一片放鼻前，嗅一嗅，还有淡淡的清香流逸。一只调皮的小松鼠在寂静的林中推动着一个硕大的松塔缓缓滚动。一只乌鸦正在吃着乌鸦果。在一条小溪边的岩石上挂着一串小花，她是那样文雅美丽，让我想起了远方的爱人，于是我不顾蚂蝗的叮咬，走近用相机拍下了她，拍完回到路上，脚上已叮了7条蚂蝗。

          在一个很险要的地方，边防大队王副大队长，将一路采来的鲜花抛下了悬崖下的独龙江中，正当我不解时，他告诉我：去年派出所一位年仅18岁的北京籍战士，在抢修独龙江公路返回派出所时，在这儿不幸掉入了江中，永远与独龙江融为了一体，年老的父母从北京赶到贡山，但无法走进独龙江，连儿子战斗的地方都没看到，伤心地返回了北京。我无法想象两位老人是怎样回到北京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多么的惨痛。可我们派出所的民警，为了祖国，为了人民的利益，他们一无反顾。在这让我心碎的地方，一棵年轻的青桐树静静地倒在路边，而且已经腐朽，我却意外发现它身上长满了密密匝匝的木耳，幽幽地闪着暗光。我不知道过往的人们，采集这些木耳时，能否想到它是以生命作代价的呢？

       16时30分，我们到达了派出所。热茶、热水、可口的饭菜，舒适的床铺，长满水泡、血泡的脚，迈步都困难的腿------还有我20年前存在这儿的梦，一切的一切------将我融化在了独龙江的柔波中。








10月11日

        一夜未睡好，没想到我们此次睡的房间，恰好是我二十年前当新兵下连队时那一晚睡的地方。记忆又把我拉回到了二十年前。十六岁那年的初夏，我们终于结束了艰苦的新兵连生活，一行十二名新兵在班长的带领下，每人肩负着五十来斤的背包、干粮跋涉在通往独龙江的原始森林中，路象一根长长的藤条，时而爬上陡直的峭壁，时而翻下幽深的箐沟。汗水把衣服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脚上的水泡、血泡使迈出每一步都苦不堪言，通过三天的跋涉，我们终于到了那时的连队营房，现在的派出所住地。那一夜我也没睡觉，因为怕紧急集合，而二十年后重返故地也是物旧人非了，多少人生感慨勇上心来------
迷迷糊糊中从派出所的起床哨中醒来，出门一看球场上派出所的官兵已在出早操了。独龙江派出所有20名官兵，完全实行的是标准的军事化管理，这在全州派出所中是唯一的，它包括别的边防派出所也没做到这一点。出操归来，一位警官告诉我，昨晚站哨时，看到了十五分钟的月亮，好大好美，这是他从去年大雪封山前进来到现在近一年的时间里，第一次看到月亮。独龙江森林植被保护得较好，雨水很多，总是云飞雾绕，纵使是晴着的夜晚也很难看到月亮。我当兵在独龙江一年时间就没看到过，难怪我们派出所的这名警官这么高兴。早上8时，派出所与工作组全体人员开了一个会，工作组听取了派出所的工作汇报后，分三个小组，对派出所的等级评定、执法质量、队伍建设情况进行了全方位的考评。随着各项考核的进行，我被独龙江派出所在这样艰苦的地方所做出的业绩深深感动。“发案少、秩序好、社会稳定、群众满意”、“人要精神、物要整齐、说话要和气、办事要公道”、“五条禁令”，这些要求、规定，在这儿得到了不折不扣的落实。

         独龙江公安边防派出所位于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西侧，呈南北狭长地状，北面与西藏自治区察隅县相邻，西面、南面与缅甸接壤，东面与贡山县茨开镇、丙中洛乡相连。独龙江乡边境线总长97.35公里，总面积1997.63平方公里，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2.2人，是全国唯一一个独龙族聚居地。辖区内设有一个乡政府，6个行政村，42个自然村，16所小学，8个机关单位，常住人口897户4133人。辖区内居住着独龙族、傈僳族、怒族、白族、纳西族、壮族、汉族等7个民族，其中主体民族独龙族人口有3981人，占总人口的96%。独龙江经济落后，环境封闭，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一年中有7个月左右的时间为大雪封山期，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看不到报纸，收不到书信，完全与世隔绝。 独龙江派出所警力20人，其中干部13人，士官5人，义务兵2人。20名官兵中，党员12人，团员7人，青年1人。本科学历3人，大专学历5人，中专学历5人，高中文化3人，初中文化4人，分别来自全国10个省市。独龙江边防派出所建所25年来，历代官兵始终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继承和发扬“戍边卫国，无私奉献，艰苦奋斗，一心为民”的怒江公安边防精神，以坚强的毅力，克服封闭环境带来的精神上的寂寞与孤独，忍受毒蛇、蚂蝗、蚊虫的叮咬，任劳任怨，扎实工作，立警为公，执法为民，紧紧依靠驻地党委，政府和人民群众，圆满完成了上级赋予的各项工作任务。连续10年被评为安全无事故先进单位，2001年至2002年，先后被云南省委、省政府评为“人民满意的政法单位”，被总队评为“先进党支部”和“基层建设先进单位”。仅仅今年就为群众办好、实事366件（次），为10位孤寡老人服务500多余次，派出所免费为群众防病治病735人次，抢救危重病人43人次。一位被毒蛇咬伤的独龙族汉子被派出所救活后，真情地说“我这条命是派出所给的，以后派出所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全力去做”。同时， 还担负马库警民小学的义务教学任务，投资3万多元，对马库小学的校舍进行了彻底翻修，并选派2名具有大专学历的官兵在马库小学长年任教。全所民警今年还种植竹苗2000棵、冬瓜树苗3000棵。而辖区内仅发现受理治安案件2起，查处2起，没有发生刑事案件。

         中午12时，我与施科长登上营房后面的半山，瞻仰了营区后面半山上的烈士陵园，这儿长眠着8名战友，最大的22岁，最小的只有17岁，他们日夜守卫着这方净土。青山处处埋忠魂，面对这些忠英烈士，我们在每个坟墓前献上了一束山花。战友，安息吧。天地之间，血脉相承，心心相连。我们会在融有你们的血液的土地上耕种和平与绿色，我们会用辛勤、汗水、血肉之躯营造社会平安的屏障，用鲜血和生命保卫这方圣土，这方平安，这是你们为之而献身的事业，也是我们正在奋斗的事业。天雨飘飘，战友一路走好。明丽的天空中飞翔的白云，就是我们对你们的思念。安息吧，我亲密的战友，你看独龙江河谷的青山绿水，就是我们共同不变的守候。

       15时，我们又踏上了去马库的路，那儿有一个执勤点，还有一个警民共建的小学。一路风景如画，可我们不能驻足，必须要在天黑前赶到，否则就得在密林中走夜路。太阳落山，晚霞若血，夜色朦胧，疲惫得好象全身的骨架都散开了。但不论我们怎么赶，17公里的山路还是让我们走进了夜色中，好在早有准备，打开手电走在密林中，四野一片黑暗，只有我们微弱的手电光在山道上跳跃。21时我们总算到达了执勤点，先到达的派出所副教导员与两位警官已做好饭菜等着我们，村公所的领导也全部来看我们，让我们好生感动。
吃过饭，我来到当兵时所在的前哨排驻地，这里也是人去楼空，只有一个民兵守着营房。我走上已被树林与野草包围着的哨所，月儿像一轮光洁的明镜高高挂在天上，月下远山层叠起伏，云朵在山间飘来荡去，正如一幅美丽妩媚的写意画。调皮的蛐蛐不知疲倦地窃窃私语，入睡的鸟儿偶尔诌出几声梦呓，晶莹闪亮的露珠滚落在树叶上发出古筝弹奏的清响。时间过的真快，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我曾经在这儿打开了第一封异性朋友的来信；我曾经在这儿看着远山燃烧的野火浮想联翩；我曾在这儿用泪水送走了离家后的第一个春节。今夜月色正浓，二十前一起战斗的战友，如今你们在何方？你们还好吗？








10月12日

         凌晨的月光好清，清如我遥远的心境，平静而安祥。我从哨位上回到火塘旁，将一杯辣辣的酒喝了下去。当村支记知道我二十前曾经在这儿站岗放哨，拉着我的手好激动，他的情绪也感染了我，于是我要他讲讲独龙族的起源，想不到他真的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惊喜，如数家珍般的讲起了独龙族的起源传说：远古的时候地上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动物。一天，天上的大神喇木和喇莎来到独龙江的木肯当，打算在这儿造人，木肯当有一块巨大岩石。喇木和喇莎在岩石上用泥土捏人，人很快捏造好了。第一个捏造出来的是个男的，大神赐名为“普”，大神喇木和喇莎想，有男有女才是完整的，才能世世代化的传宗接代，于是大神又捏了个女的，赐名叫“娜”。当初，“普”和“娜”刚捏成人时，身上没有血液，也不会呼吸。大神往他俩身上哈了一口气，顿时。他俩身上开始有了血脉，血脉流动着血液，也会呼吸了。从此，地上有了人。后来，天上发了一次大洪水，人和动物都全被淹死了，只留下一对兄妹。洪水消退后，兄妹俩分头去找人，找来找去，兄妹俩又遇到一起了。夜里兄妹俩隔开睡觉，等到天亮时，奇怪地睡在了一起，想尽办法也没法隔开，如此三翻五次后，认定是天作之合，兄妹俩结为夫妻，婚后生下了九男九女。兄妹俩在石块上倒下一桶水，水流下后成了九条江。九兄妹长大后，就把他们婚配成双，分别到九条江流域定居。大兄妹迁往金沙江流域定居，成为汉族；二兄妹迁往怒江流域定居，成为了怒族；三兄妹留在了独龙江，成为了独龙族；四兄妹迁往墨哇江流域；五兄妹迁往狄子江流域；六兄妹迁往居拉当各江流域；七兄妹迁往居桑曲江流域；八兄妹迁往居狄布勒江流域；九兄妹迁往居脱落江流域。在夜深人静的凌晨，在这最遥远的原始森林中的小屋里，听人类起源的古老传说，无疑是一个天方夜谈，它把我带入到了神秘远古年代。此时，远古淡黄色的月光正从木板房的缝隙流进了屋中，我不知土碗中的酒，是否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那一杯。

        从第一声鸟鸣中醒来，急忙拿着相机往外跑。好一个新鲜而充满诗意的早晨，雾霭缭绕，清风拂面，在雾霭中颤悠悠的飘荡着百鸟的晨唱，猎狗的叫喊，山鸡的高歌。我与施科长在雾中向马库村后面的山顶走去，自己始终有种在腾云驾雾的感觉。独龙江两岸大自然鬼斧神工修造的悬崖峭壁，在雾中隐隐约约。高黎贡山、担当力卡山无数的山峰时而沉没在雾海里，时而又如一座座小岛浮出水面，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犹如一幅充满浪慢神秘色彩的画卷。远远向山下看去，独龙江静静地流淌，雾贴着水，水连着雾，雾接着云，云牵着山，山抱着树，树拥着水，好一个白茫茫的一个仙境，只有雾中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叫，告诉人们这幽长的峡谷依然是生命栖息的恬静圣地。登上山顶，我们好像置身于海市蜃楼中，神秘莫测的雾海，时而像乳白的凝烟，紧紧卷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不让它们受到任何的伤害；时而在波浪中随着萧萧的落叶到处游走，简直是一阵阵可视的雾风，不停地渲染着绿色的森林，犹如置身于浩淼的烟波之海。此时，独龙江的雾，像是在向我诉说着什么，又隐瞒着什么，终究让人猜度不透，它是那样的奔放不羁，天马行空般无拘无束，又是那样的庄重沉着。一阵山风从林间吹来，雾谈了、薄了，担当力卡山山顶上现出了一抹粉红色的朝霞。那雾、那山、那水、那林、那树，刹变得透明起来。高黎贡山、担当力卡山莽莽苍苍，层峦叠嶂，五彩相映成趣，碧绿流溢成海，白雾变幻为帆，千姿百态，美不胜收。我们在这样的仙境中不知拍了多少张照片。

         10时，我们吃过早饭，来到了独龙江警民小学，该小学是1964年由当时部队的前哨排创办的，至今39年了，39年来，从解放军到武警部队，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学校教师从来都是部队派的。1983年，独龙江边防工作站从解放军手中接过马库警民小学，每年派出一名干部或战士到这所小学义务任教，20年来，为独龙江培养了一大批知识型人才。工作站撤防后，独龙江边防派出所继续保持这一光荣传统，投资3万多元，对马库小学的校舍进行了彻底翻修，并选派2名具有大专学历的警官在马库小学长年任教，我没想到这最边远、最原始的地方，最小的小学，教师的学历却是最高的。看完小学，我们走时，学校传来朗朗读书声，我看到两位教师正在用普通话教学生朗读，看着他们这么敬业，我的心被深深震憾，使被物欲所困的心境，感受到了这种崇高的敬业精神，和使命意识的烛照与敲打。沐浴着阳光与山风， 我心里在默默的想，今生我是否还能再置身于你的怀抱----永远的马库。





10月13日

          从独龙江马库出发，翻越一座小山岗，便跌落进一个深深的大峡谷里。这是一个无底的峡谷，是一个神秘美丽的世界。高黎贡山与担当力卡山像两条腾飞的巨龙，从滇藏高原的边缘忽拉而下，一直飞向远方。那一个比一个高耸入云的山峰，常年总是笼罩着驱不散的云雾，化不了的白雪，仿佛把大自然许许多多的秘密藏在里面，给人一种捉摸不定、揣测不详的感觉。

         沿着通向缅甸的长长的古道走去，不一会古道就跌进一个河谷。河谷很深，两边看不到顶的崖壁，笔溜直地插到江底，犹如悬掌。江水在两岸悬崖的夹击下流得很急，发出轰轰的声音，走在里面连说话的声音也听不着，古道就顺着这河谷旋绕而上。心里一直担心着山顶上的石头会突然掉下来，把自己砸到地层里。

         古道不断向远方延伸，走在这神秘的古道上，时常可以看见一根根布着青苔的白骨，这是兽骨、畜骨，还是人骨分辨不清。只是听说好多从这古道去缅甸淘金的人都没有回来，极少回去的人传说在大峡谷过野人山时，许多同伴被浑身是毛、像人一样的东西抢走了，讲得令人毛骨悚然。

        古道跃过一个山岗，前面天地完豁然开朗，山坡柔软而平缓，枯黄的叶子与青青的小草绘成了一幅奇艳的地毯滑动在蓝天下。远方，大片大片飘飞的枫叶，大片大片坦露着树枝的山岗，大片大片白云撩动的天空，天空下是一个流金淌银的秋天，鲜红的野果，散发出淡淡芳香的兰花，在草坪上自由自在寻食的山鸡，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山水画。
当我走在这画中，不知不觉会听到远处传的水声，寻声而去，这声音越来越，震天动地。猛抬头，一条瀑布犹如一团团巨大的彩云自天空飞速翻腾而下，溅起如烟似雾的水花，阳光下条条七色彩虹把绿水、青山、蓝天、白云、黄树、红叶、悬崖、峭壁融为一体，看着这如醉如痴的美景，听着这雷霆万钧的轰鸣。我烦燥的心境慢慢的静下心来，忘记一切烦恼与忧伤，把自己净化成了一滴水，融入进这神秘大峡谷的月亮河瀑布里。

          从月亮河瀑布返回到马库再返回巴坡，一路上有看不尽的美丽风光。花朵随意开放，白云随意飘荡，山溪随意流淌，偶尔从森林中冒出一个两三户人家的村庄，茅房的四周是一片待收的金黄，清清的江流中不时会露出一个个、一座座、一丛丛给你无限想象的奇石怪石，更让人忘情的是心中的那份安宁，也许什么都在想，也许什么都没想，我没见过什么叫天堂，如果真有天堂的话，我想也不过如此。在这儿我找到了一种空旷的美丽。在这美丽之中，一切的风霜雨雪，一切的快乐忧伤，都溶进了一幅散板式的图画之中。但这美丽有时也会让你惊魄不定，我们走过一片火山地，迎面看见一间小房，刚好路从房前穿过，我认为这是独龙人住房了。天哪，怎能想到房里竟然躺着一具不规则的人的骷髅，这使我突然不寒而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随行的派出所副教导员告诉我，这是独龙族的“房葬”。在独龙江的一些方，死者身份是巫师巫婆就实行“房葬”。人死后的当天，给死者沐浴、理发，然后，用将尸体入棺，用蜡封好，三天后举行葬礼。死者生前用的刀、驽、箭、烟袋、用具、针线包、土锅等物全部送到“葬房”里。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这份保留至今具有浓厚原始宗教包彩的下葬，给我留下很深的应象。

          从马库一路走来，在独龙江边的山道上，让我想到了人生的路。在人生的路上也不就是这样吗？到处是充满着新鲜的事物，到处呈现不凡的奇景。我们低徊沉思，讶然惊异，人生的辛劳，人生的欢乐，人生的痛苦与人生的安慰都在一个个日子里不经意的流去，将笑声、将泪水、将友情、将细语，交付了落日，交付了远山，交付了花叶、交付了流水，我们却在幽远宁静的清新中，沉默地面对生命，和它亲切对话。



10月14日

       又是一个美丽的晴天，晨曦中，独龙江河谷清新香甜的空气，将连日的疲惫轻轻洗去。看着远天飘荡的云朵，心中不觉涌上了浓浓的离愁。我也是一朵飘荡不定的流云吗？什么时候我还能再飘荡在你尉蓝的天空。但我知道，今生我无论走多远，这股悠悠独龙情，只会在我心中越酿越醇。就象独龙江连队营房墙壁上：“扎根独龙江，一心为人民”那十个用红笔写的大字一样，将永远在我的心中闪耀着光芒。

         吃过早点，我们考评工作组全体人员，将这次考核检查情况向派出所全体民警作了反馈，肯定成绩，指出了存在问题，提出了改进的措施，便踏上了返程的路途。再见，巴坡；再见，长眠在这儿的战友；再见，曾经养育过我的山山水水。我知道乡政府已搬到了孔当，明年派出所也要搬到那儿，巴坡不再作为独龙江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存在，而将作为乡政府曾经的所在地，随同最后的马帮一起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而我再次投入你温暖怀抱的可能也将为零。人的一生，有多少人能再次回到他的起点处呢？

        告诉同伴伙们，想自己静静的走一段，便一个人踏上了逆江而上的山道。温馨的空气中，沉淀着一片幽静，甚至连心跳的声音都清澈可辩。淡远的山峦，清新的风儿，飘浮的云朵，阳光在大森林上空写着长长短短的诗句，线线洁白的瀑布描绘着远山的风彩，一种迷醉的美感伴随山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温馨入怀。我不知道曾经有什么人在这条路上走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路是人走出来的。面对前人，面对曾经跋涉在独龙江的先烈们，也许，在这匆匆的行程中，我应该在这里寄放些什么？一滴血？一滴泪？一句祝福？一句承诺？我知道我什么也不会留下，我只不过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中午，在孔当吃了中午饭，坐上派出所找来的农用车，到去时公路塌方处，坐上等候在路边的三凌车，有一种从远古回到现实真实感觉。返回时，一路阳光明媚，鲜花盛开，没有了来时的狂风暴雨，没有了洪水横流，没有石飞树断，远远近近的大山变得柔和多了，原始森林更加醉人。天黑了，天空布满了星星，月亮出来了，大地一片清辉。三凌车在悬崖陡壁上缓缓行驶着，独龙江越来越远了。贡山县城从万山丛中闪出来，灯光灿烂。手机有信号了，铃声悦耳的响起，是朋友问候的信息。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传来女儿的声音是那么亲切。女儿哭着说：“爸爸，外公死了，妈妈回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有点害怕，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女儿的哭泣让我的心在颤抖，作为警察我们要付出很多很多。我再以不能见到岳父了，甚至不能在入土时为他捧上一把土，内疚的心情让我心痛。妻子在最伤疼、最需要时，我却不能陪同在她身边，让她独自一人回家送父亲上山。年幼的女儿需要爸爸时，我确在远方，但我问心无愧。想想那些战斗在交通、通讯不便，没有电话、没有电视，半年大雪封山的独龙江战友们；想想长眠独龙江的先烈，我的这点付出又算什么！

         当我睡在贡山县城最好的宾馆的床上，看着电视里英雄的伊拉克人民如何让美国佬焦头烂额时，世界是这么小，而独龙江是那么遥远了。但独龙江的路在我的心中更加清澈 ，它犹如一条漫长的人生之路，当我们带着美好的理想，带着远征的行装，满腔热情地踏上征途时，却发现漫漫旅程中并都不是一路鸟语花香，在充满各种诱惑的同时，到处是到寒风、冷雨、沙尘、坎坷甚至危及生命的悬崖、激流、沼泽、陷阱。这一切使人彷徨犹豫，使人心力交瘁，已至让人想放弃理想与前程，但事实告诉我，在最艰难的时候，需要的是勇气，是毅力，是始终坚持如一的理想信念。

独龙江！我的梦幻，我的天堂，我是你清溪一滴水珠，我是你林中一棵小草。